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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百一十六章草草收場(三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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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而石羈剛剛站起,卻又一次倒了下去。

這不是他自己倒下,而是被別人擊倒。

能一擊將石羈擊倒的人在這裏並不多,而且石羈沒有防備的人,也沒有幾個。

孫瞎子就是其中之一,也只有他,完全具備這兩個條件。

孫瞎子再也忍不了,他從未見過脾氣這麽倔的人。

孫瞎子無奈地搖著頭,痛責道:“莽夫!莽夫!”

能讓老爺子都忍不住出手的人,恐怕也只有石羈。

石羈一倒,最開心的人莫過於祖德了。

祖德連忙對孫瞎子行禮道:“施主申明大義,施主仁義無雙。”

然而孫瞎子對這樣的誇讚,並沒有任何動容。

因為只有他,才能一眼看清整個江湖的本質。

孫瞎子沒有理會祖德,而是轉身,面對眾人道:“諸位,還想繼續留在這裏嗎?”

孫瞎子的話並不客氣,甚至直接下了逐客令。

快刀門韋光向來就是一個沒有眼力見的人,他立馬怒道:“你們想讓我們來就來,想讓我們走就走。真當我們是會被你們這樣呼來喝去的人嗎?”

“住口!”南門忌喝道。

韋光十分不解的看著南門忌,但南門忌卻並沒有向他解釋的意思。

南門忌也根本不用向韋光這樣的人解釋。

南門忌微微躬身,對孫瞎子行禮道:“我等這就告辭!”

孫瞎子沒有回禮,他們之間本來就是仇敵的關系,他可做不到,像南門忌這班惺惺作態。

孫瞎子沒有說話,臉上也沒有表情。

南門忌知道,這就是孫瞎子最為憤怒的時候。

但南門忌卻很開心,看自己的仇敵生氣,這本來就是一件很開心的事情。

南門忌故態一嘆,笑到:“前輩這個弟子,還真是個性啊!就像當年的紀塵!前輩也要好生看管他啊!莫要到時像紀塵一般,夭折於這個江湖,可就不好了!”

南門忌把“夭折”這個詞用得很好,夭折本來是用來形容未成年就絕命的孩童。但是他卻用來形容紀塵和石羈。

話中有嘲笑,也有對他師徒二人的不屑。

這樣的話,幾乎可以讓孫瞎子暴跳如雷。

但是他還是太不了解孫瞎子了。

莽夫一怒血濺三尺,但英俠一怒,卻能震裂山河。

南門忌永遠也不知道孫瞎子什麽時候會怒,他也看不出,孫瞎子什麽時候才會真怒。

他看到的,只是他自以為的罷了。

南門忌隨即轉身,腳邁八字,就像鬥勝了的公雞一般,傲冠沖天。

他勝了嗎?

他當然勝了。

今天沒有搗毀浩然鏢局,但是沒有明派三宗扶持的浩然鏢局,在他面前就像是螻蟻。

他今天表面上鬥的是石羈,但實際上卻是在鬥明派三宗。

明派三宗已經退步,他們這一股勢力,已經在明派三宗的手上謀得了他們想要的東西-威望。

他們把所有的勢力都搬上了臺面來,但明派三宗卻不能拿他們如何。

他們就是當年謀害浩然七俠的人,明派三宗都不打算追究這些事情,這天下又還有誰敢管他們?

他們與明派三宗的關系,就像是兩只為了領地爭鬥的兇獸。

浩然七俠就像是明派三宗的一塊領地,他們用陰謀把這塊“領地”得到,以前害怕明派三宗的報覆,一直不敢承認,但現在,他們承認了。

但是明牌三宗在見識了他們的勢力之後退讓了。

這一退,明派三宗就會失去更多的“領地”,而他們將會得到更多的領地。

這就是威望,直接震懾明派三宗的威望。

黑白,相爭,此消彼長,這為何不是勝?

這是大勝!

至於石羈,和他的浩然盟。螻蟻之勢,何足掛齒呢?

“三位也請回吧!”孫瞎子黯然道。

祖德對其一行禮,子車對其一抱拳,二人相繼退出。

只剩張生一人孤零零的在場中。

張生是一個孤傲的人,但此時他已後悔不已。

孫瞎子是他的什麽人?是他的修道一途上的點撥者。

在張生的心裏早已把他當成了恩人對待。

然而,此時他卻在孫瞎子的臉上看到了落寂。

讓自己恩人對自己失望,這得是一件多麽懊悔的事情啊!

然而他卻找不到任何補救的辦法。

“前輩……我……這都是門派的意思。我也……"張生已經不知該說如何是好了。

他本身就是孤傲的人,他同樣也明白,像孫瞎子這樣身藏傲骨的前輩,是多麽不屑於聽這些解釋的。

孫瞎子卻只是輕輕一嘆,他的臉上已經浮現出了笑容。

這笑容無比的真實,沒有任何的勉強。

孫瞎子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,對其道:“孩子,你沒有錯!比起他,你至少沒有虛偽。”

張生知道,孫瞎子口中的他是誰。他同樣也不屑這些虛偽。但是他的真實就真的這麽值得讚揚嗎?

至少他自己已經羞愧不已。

張生低著頭,慢慢走出了大堂。

他多想孫瞎子臭罵他一番,甚至出手教訓他。可是,孫瞎子沒有。

也正是因為孫瞎子沒有,他才愈發不能原諒自己。

若是孫瞎子會像以前一樣,教他做人的道理,教他明白什麽是真情。他恐怕會毫不猶豫的接受,將以前那些所有所謂的制衡、均衡都拋棄。

他甚至可以為了孫瞎子加入浩然盟,因為他知道,只有在浩然盟裏,他才能感受到,孫瞎子說的真情。

但是,他現在已經沒有機會了。

因為孫瞎子的話,已經沒有任何責備的意思。

有時候,經常和我們說大道理的人,總有一天會不再說大道理。因為,這些大道理,已經失去了它們本來的意思。

而有些時候,也是這樣,當我們成為了一種人時,就徹底的失去了做另一種人的資格。

年少時,或許我們並不想成為這樣的人,但是我們已經失去了重來的機會。

人就像一張白紙,當白紙沾上第一滴墨汁時,我們就已經不是白紙。我們也不能,將這一滴墨汁抹去。

這就是悲哀。

人生於世的悲哀。

因為人生永遠都沒有回去的路。

對於張生,孫瞎子早已給了無限的寬容。但是,張生卻沒有寬容自己。

石羈是矛盾的,張生也是矛盾的。

可若是人,從一開始就堅定著自己的信念,就算矛盾了,也不會有悔。

……

南門忌一方已經離開了,場中只剩浩然盟的人了。

但是堂外的大戰,卻還沒有結束。

或許,這場大戰,若非一方倒下,這場大戰是絕不會停下的。

他們之間的仇,已經不可化解。

說起他們之間的恩怨,還要從五年前的陰謀說起。

這場陰謀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麽覆雜。

論陰謀的手段,也不算是特別高明。

但是這場陰謀卻是由他們最親近的人發起的。

這樣的身份,就已經足夠讓拙劣的陰謀變得高明起來。

這場陰謀,直接讓浩然七俠中的三俠身死、一人重傷。而縱觀,整場變局,最大的受害者,恐怕就是羅恨生了。

在這場陰謀之下,他失去了他最真摯的兄弟,他也失去他的父母雙親。

然而,這一切竟然是他一手造成的。

他親手殺了他的父母,他親手打傷了他的兄弟。

他若是一個惡魔,他若是一個冷血無情的人,或許,他就不會承受這份苦楚。

可偏偏他不是,相反,他還是一個極為孝順,極為重情重義的人。

這樣的人,親手殺了他的父親,親手害了他的兄弟,你可以想象,在這一切發生之後,他會承受整樣的煎熬。

人的難受,其實並不是來源於別人。而是來源於自己。

若是一個人沒心沒肺,他就不會感到痛苦。

羅恨生也希望,他是一個沒心沒肺的人,但是他做不到。

所以他就必須承受那份煎熬。

人活著,有很多的目的。

而羅恨生活著,卻只為了覆仇。

他自己罪惡當死。但讓他犯下這些罪惡的人,他也不會容下。

而這個人,就是他的親叔叔——羅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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